“人”,和社会发展的大过滤器

2017年2月7日于豆瓣

这是一篇没有中心思想的瞎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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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great grey owl(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605392259/

昨天看完米尔克,电影并不煽情,但我大哭一场。那种脆弱的感觉又回来了。想到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并不努力去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去成长,去追求幸福,而是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如何让另一部分人过得惨一点,把ta们锁在黑暗中,夺走ta们的希望,扼杀ta们的反抗,我就沮丧地想躺倒。人类这样下去迟早要把自己作死的吧。我因为必须要谈论政治而沮丧,为人类之间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消解的恶意而沮丧。

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消解的恶意。

人到底对谁充满恶意?

一个对“女权主义者”深恶痛绝的人未必会痛恨他赞成平等的母亲。一个对“绿教”张口就骂的人并不会谴责自己文化中那些厌女的细节。一个看似仇恨一切的人事实上并不会仇恨一切,ta仇恨的是跟自己不同的人,而面对ta认可的“同类”时,ta可能是好伙伴,慈父,博学之人,正义之士。

人类的认知里永远有自我和他人之分。人维护自我的合法性,而通过确认与自我的相似性来确认对他者的认同:跟我越相近的越是同类,是“人”,是“我们”,越能够得到包容和谅解。而那些跟我们更远的则是ta们。Ta们被贴上种族,宗教,地域的种种标签,被扫入半人或非人的类别。这些他者如同星球大战里的克隆人士兵,ta们的面目和神情掩入虚无,被标签的面具所遮挡。这是塑造敌人和敌对群体的不二法则:消解ta们的人性,用“敌人”来定义盔甲下的那些“人”。越是有大战争场面的,正邪划分越简单的电影,这条规则显示得越明显:回忆一下哪些电影里,敌人总是蒙面的,总是不露脸的,而你在跟着主角冲杀的过程中只感受暴力的快意,而全然不会想到“人”的存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种原始而简单明了的心态至今仍然统治人类的认知。唯一改变的是我们对“人”的定义是随着历史而扩展的。我们认可并保护的同类,从家庭到部落,从部落到民族,慢慢地跨越地域和种族:人类认知里关于人的定义,始终是在扩张的。

我想起夏天时在西部的海湾徒步。虽然是盛夏但游客寥寥,爬到山顶也没见到其他人,直到回去的路上远远得听到人声。路过的是一个很普通的瑞典家庭,略发福的中年夫妇带着两个十岁以下的孩子。打照面时我们互相问候,一个孩子大声问她妈妈,怎么都没有看到蓝莓,我告诉她再往下的一个山谷里有。然后我们挥手再见。

F感慨道:“如果这是一千年前,我们在海湾的森林里跟陌生人相遇,一定是听到人声时就打好了埋伏,布好陷阱,等他们来了,抢去他们的食物,俘虏他们的孩子,说不定还会把大人都杀掉。现在只要轻轻松松打个招呼就别过了。冲这一点我就相信人类是在进步的。”

F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这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因为他的鼓励我没有再之前的轨道上一路丧下去。他会强调从生活里看见那些我们习以为常却又奇迹般的事情。

“你想想我们现在住的寝室,有6个国籍4种宗教7种语言,但我们共用厨房,餐具和调料!来自遥远国家的人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上学,交上朋友!如果我们出生在两百年前这将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经历的事”。

在我因为种族问题而沮丧大哭时,他的安慰方式是让我直视他的眼睛:

“的确还有很多人没有意识到“人类”是比他们脑海中认可的更为广阔的存在。但是你看着我的眼睛的时候,你明白的,不一样又怎样呢,我们可以相爱。”

但偶尔的,他也会自己所处的时代而沮丧。F热爱宇宙题材的故事,对人类实现星际穿越充满期待:

“也许这就是我们时代的大过滤器?我们已经跨过了飞离地球的第一个阶段,可以清楚的期待、展望星际穿越的第二个阶段,但我们的有生之年可能一直处在两个阶段之间的灰白地带。我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所以星际穿越这辈子可能都看不到了。这很伤感但也无可奈何。”

对于社会问题的伤感和无力感是一种类似的感受吧。人类花了几百年时间辩论理性,自由和平等的意义,脱离神和君主的控制,已经多多少少能在想象中理解自由和平等的样子,可现在的我们处于两个阶段之间的灰色地带:我们理解过去却摆脱不了过去,看得见未来却无法走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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