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f 花了一整天做家务。
我一直不擅长做收纳整理的家务,自己的房间多年来要么是空无一物(刚为了应付检查胡乱整理过),要么是堆得乱成一团。认识f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房间虽然不是一尘不染,但是整齐有条理。他会按照计划每周大扫除一次,除了把东西归置整齐,也注意东西的摆放,有一点小心思在里面。我觉得这里面也有对他自己所有物的责任感和留恋。
我是相反的,小时候在父母家里,尽管有自己的房间,但从来没有真正的边界感,我一直知道父母会偷偷得查看我的东西,因此我感觉没有自己的所有物,也没有对物件的责任感和留恋。我妈只会吼叫说我房间乱,只会比较说别人家的谁房间收拾得那么干净,从而证明我有多不好。可惜我父母都不是擅长高效率做家务的人,我没有这样的言传身教,没有学会过方法,光挨骂起不到作用。我还是不擅长做家务。比起整个屋子的收纳整理,我能接受也能做好的是小任务,比如刷马桶,清理厨房台面,或者做某些具体决定,比如做饭(我可以决定吃什么,所以不排斥做饭),或者家装(窗帘,墙纸,地板,需要做选择的东西)。
我们搬进这个家已经一年了,有些东西从我搬进来的时候胡乱塞进收纳箱里就再也没动过,我也没心情没能力去整理。f 把这些箱子全部打开,重新整理归类,衣柜里,书架上,全都码得整整齐齐,连我乱成一团的厨房柜子都被整理出了头绪,多出来的东西也都按分类进了各种收纳箱子。
我检阅的时候真觉得如释重负,脑子一瞬间有“我何德何能竟然找了一个会做家务的伴侣”的想法。f 说并不是,这是他对我们之前一段讨论的回应。
我大概一两年前有抱怨过,所有重大决定都是我在拿主意,总是我在做对未来的短期或者长期计划,所有的旅行也都是我在计划安排,我担心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推进我们的生活。我担心,哪天如果我做不动计划了,我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我们在一起的头几年,因为没有计划,掉过无数个坑,吃过非常多的苦头。当我们开始有小计划时,生活好转了很多。当我精力充沛时,我会做旅行计划,选择下一个旅行,下一段冒险的目的地。可当我状态不好时,我们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旅行,尽管那是我最大的爱好之一。我很担心,如果总是我一个人在考虑未来,这样的关系对我公平吗?我希望只当一个平等的伴侣,不是一段关系的manager。(附带一说,操老板的心就应该有老板的工资,在关系里操心又没有工资)。
这种担忧也是我不想要孩子的重要原因之一。我实在太知道社会环境里的母职期待和我本人已经有的思维定势会带给我多少工作和压力了。生育是一条没法回头的路,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我只能看到这个前景对我的消耗。不管是感情上还是精力上,这种前景是不公平的。
f 听到我的失望和担忧时非常愧疚,也保证过要更多参与规划。但是一两年过去了,他意识到他能做的计划依然有限:生活没有逼着他规划什么,一切都相对容易,除了失业这件事让他吃过苦,他没有什么可以锻炼规划能力的经历。他能想出来的计划跟我的计划一比总是相形见绌。而我,因为被生活碾压次数多了,知道不做规划下一秒生活就有办法让我好看,也就习惯地本能地做规划,总是瞻前顾后,要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plan a不成,那plan b是什么。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势。
这也在我们的性格里体现的很明显。f 生活在当下,他很容易享受生活,心态平和,处事冷静,没有什么野心和大的志向,但是他有非常好的耐心和非常强的包容能力,人格稳定第一名。我呢,容易充满激情和斗志,有意志力,能管住自己去完成目标,但也容易分分钟一败涂地,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总是在计划,也总是在焦虑,从来没有放松的时候。
很显然这两种性格都有利有弊,更理想的性格是综合这两种,又能冷静平和,又能再该有斗志的时候扬起斗志。我们在相处的过程中也有从对方那里学到一些,但想要改变已经形成的性格和行为习惯,确实太难了。
f 说,他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可能是现阶段没法克服的局限性,于是他开始想用别的方式来平衡我们在关系里的责任和付出。
他说他的确不擅长做规划,尤其不擅长那些有创造性的计划。比如旅行,他很喜欢跟我去任何地方旅行,但是让他用自己的脑子想出来下次旅行的目的地就太难了。但另一方面,他可以在既定的旅行计划里承担大部分具体责任,比如导航,比如开车,管理小范围行程,这些事情他很愿意做也很擅长做。
到日常生活中,他擅长有规律可循的日常家务,比如每周的洗衣,比如归置东西,比如周末扫除,比如每天对两只猫的日常家务。他会设法学习规划,但他也希望现在就能做出来具体的事情。对现在的家务如此,如果以后有孩子的话也如此。他可以休更久的育儿假和照顾孩子的病假。他想用更大比例地承担家务来平衡我们对关系的付出。
这个周末的家务就是他用行动在回应之前的讨论和反思。
我能说什么???这次整理让我找到了好多需要用的但不知道被我胡乱藏在了哪里的小物件,还把秋冬要穿的衣服全部整理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能拍手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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